“一战”结束之后,位于波罗的海之畔的但泽成为了自由市,既不归德国,也不归波兰管辖。这里的大多数居民都是德意志人,回归德国本土的情绪严重。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之后,但泽自由市也被吞并,成为了第三帝国的一部分,那里的犹太和波兰居民遭到了驱逐和迫害,更多的德意志人迁徙过来,取代了他们的位置。

1945年,苏军逼近了德国本土,离波兰较近的东普鲁士首当其冲——这回轮到大家无差别的遭殃了。大量的战争难民涌入但泽和格丁尼亚等港口城市,希望可以通过海上航线疏散到德国本土……

当时年仅16岁的汉斯·格利维(Hans Gliewe)和弟弟一起在母亲的带领下踏上了逃亡之旅,他们一家在3月9日到达但泽。苏军飞机投下的炸弹差点把他们全家都炸死,并且摧毁了他们所有的行李。惊恐万状的逃亡者们在一间空房里躲避,互相交流着种种有关苏军暴行的恐怖传言,而且,据说后面跟上来的苏军部队军纪还会更加糟糕……

这时,一队党卫军士兵走进房间,把他们带上了一辆军用卡车,据说苏军离这里已经没有多远了,卡车把他们运到了但泽旁边的格丁尼亚,格利维后来回忆起了当时的经历:

这里还停着几艘私人游艇,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躲过海军的征用令的。一位军官让大家在港口前面排好队,队伍排出老长。他充满同情地看着大家。说道:“那边的营房里还有好几千口子等着呢“。随后,他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了狞笑:”现在只有几艘游艇能开走,但我怕你们出不起那个钱啊,他们每个人得要价一千马克。”

我妈还有800马克,但我们却有三个人,那军官见状说道:“那我劝你们还是先去营地那边排队吧,万一能走呢……我说万一……”

我们进到了营地里,一推开营房的门,就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。里面已经塞满了好几百人,都挤在干草堆上互相取暖。营房里到处都晾着尿布,孩子哭大人叫的,还有一些人在往腿上涂抹气味刺鼻的冻伤膏。

我的弟弟拽了拽妈妈的大衣:“妈,咱走吧,别在这儿呆着了”。不过我们还是在一个老人旁边找到地方坐了下来,老头儿是从维斯杜拉泻湖那边逃过来的,只有一条胳膊。

在我旁边躺着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,她的头发剃得很短,几乎都要露出头皮,脸上生满了疮,走道要拄着棍子,看起来情况十分糟糕。独臂老头说她是国防军女性辅助人员,可能也就十八九岁,去年秋天的时候在罗马尼亚被苏联人抓进了劳改营,也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。我尽量不去看她,但实在是好奇,又忍不住去看。

过了几个小时,我们再也忍受不了营房里的污浊空气,跑了出去,外面虽然冷,但没那么恶心。我们去了港口,妈妈打算贿赂一位船长,但他一口咬定800马克一位,少一分都不行,就算是空着开走也不肯让价,恨得我妈都想把他掐死。

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,气温越来越低,我们没什么办法,只能回到营房里面。我旁边的女人带着个孩子,孩子拉痢疾死掉了,直到第二天早上尸体还在那里,瘦小且惨白。

一个在码头工作的意大利战俘告诉我们从科尼斯堡来了一艘小轮船,现在正停在港口稍远的地方。那个刚刚死了孩子的女人说要去那里看看,要是情况属实,她会回来接我们。

过了一会儿,那女人回来了,她说船上正好有她的熟人,她给了那人500马克和一枚戒指,让那人把她和孩子从这里偷运出去。当然,她也没有忘了我们。

我们又一次离开营房,给那个意大利人塞了点钱,让他把我们用小船送到那里去。路上,意大利人显得非常悲伤,他用磕磕巴巴的德语告诉我们他也非常想回家。到了轮船那里,那个女人先上去,告诉上面的人我们是她的邻居,把我们也一起带走吧。在她的努力之下,船上的人同意让我们也一起上船。

船上的乘客多数都是从科尼斯堡来的,一些之前下船转悠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,我们混在他们中间上了船,装作我们也是从那里来的。之后,我们就躲藏在那冷飕飕、四处透风的船舱里,大家紧紧靠在一起,但还是冷得要死。我们不敢活动,也不敢到甲板上面去,唯恐被人识破是混上船的,再给赶下去就完蛋了。

天又亮了,但泽那边传来隆隆的炮火声,甲板上的人说天空已经被战火映红,我们非常庆幸可以呆在这漏风的船舱里,但又十分担心再被赶下船。

情况已经十分危急,而当地的德军又实力空虚,但泽的纳粹党官员却仍然不肯承认失败,这家商店的橱窗上张贴着两张告示:

左:士兵们!自觉到最近的陆军兵站报到,所有混迹于社会车队,或在民用设施逗留的行为会被一律当作逃兵处理!

作者 adm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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